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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脚大坂修路大会战
来源:兵团第十三师   作者:史志办   点击数:   发表时间:2018-12-19 15:47:47
 

上世纪六十年代,凡是到红星二牧场送粮和饲料的司机,一下车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这个鬼地方的路,这么难走!”一般到了十月份就大雪封山了,人们的交通工具只能用马和骆驼了。

一九六四年五月初,场里决定在山脚大坂来个修路大会战。全场集中汉族和哈萨克族职工约120人,大、小、方、圆、帐篷十二顶,两链子骆驼(一般一链子七峰骆驼),把我们塔水河修路的职工送到目的地——清水泉子一处平坦的山坡上。帐篷已经搭好了,好多的人,乱糟糟的,都在找自己住的帐篷。我分到陈金山班,班长当然是他了。他是我的湖北老乡,黄冈人。我拉着铺盖找到我们班的帐篷,听说一个班的不分男女住一帐篷,我站在帐篷门的右边想说:“我不。”但我没有说出声,只在心里嘟囔,怎么男女住一处,太不象话了。大家都头朝外,脚朝里很随意地铺自己的铺,我也是没办法了,今天就得睡这里。我急中生智,赶紧把两个女职工拉到我身边。那时我才22岁,我说:“我挨着你们睡,我睡门边。”大家都笑了。班长顺势说:“小媳妇不习惯,就让她睡那吧。”后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:“在山里,几十里路才能看到一顶帐篷,男女只得睡在一个帐篷里,汉族民族都吃住在一起,都习惯了。班长笑着说:“在一个帐篷里也便于安排工作,以后大家就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了。”有人问我怀孕几个月了?我说六个多月。大家惊讶地说;“才六个多月?看起来像七个多月。”有人说:“她个子小又瘦,显肚子(我身高才一米五)。”班长说:,快睡吧!我知道今后别指望洗脚了,就把棉衣棉裤脱了睡下,觉得大家在一起还挺好的。我看着帐篷顶外的星星,摸着肚子想,明天不知分配我干什么工作呢?儿子在我肚子里轻轻的踢了一下,好像在说:“睡吧,妈妈,明天再说。”

第二天早上哨声把我叫醒,我从帐篷顶看到天刚蒙蒙亮,大家都忙着拿脸盆去洗漱,每人只有浅浅的一瓢水,刚好沾湿毛巾就算洗脸了,大家都收起牙刷从此不刷牙了,拧下的一点点水还要留给有孩子的洗尿布。原来我们住的山坡是没水的,但离工地较近,清水泉子有水,离我们住处还好远好远,要靠毛驴车拉水供一百多号人吃用呢!这里不是上甘岭,可用水真难啊!

吃完早饭,班长让每人自带碗筷,然后带上铁锨和十字镐上工。我扛上铁锨十字镐顺着人群走向山上的羊肠小道。没走多远,听见班长在后面叫我:“袁善修,等一下。”我停下来,他接走了我的十字镐,另一同志接走了我的铁锨。他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下我的肚子说:“你慢慢走,别急,下山小心。” 大家在小道上鱼贯地流向工地,我在这羊肠小道上,小心地走着,走着,山峰挡住了我的视线。前面没人了,我有点慌,想加快上山的步子,但我不敢。当我上到山顶时,才看到同志们已快下另一座山了。我顺着同志们踏出的平坦的踪迹走着,下山的时候,感到脚下好不平稳,直向下栽似的,腿有点发软,肚子也觉得向下坠,我有点害怕,放慢了脚步,双手抱着肚子,一面下山,一面对自己说:“慢慢,慢慢地下,沒亊的,慢慢……”好不容易下了这座山,又得上另一座山。上山我不怕,下这座山有经验了就不怕了,但肚子还是向下坠不舒服,有点隐隐作痛的感觉,好在前面都是平路了。

我听到班长叫:“在这里,在这里!”班长叫我先坐下休息一会,再跟他们一起干。我看着他们挖出的一段路说:“大家都干了这么多了,我才来,真是的……”接着我就用铁锨铲土,没铲多久大家就不让我干了,更不让我挖十字镐,最后班长让我用铁锨把还没挖过的路面的石头捡干净,我就用铁锨把石头向坡下赶过去。

五月初,二牧场的山脚大坂还很冷,土层还没完全解冻,可为了修路小伙子们举起十字镐大吼一声:“嘿!”随着十字镐落下,挖开了大块大块的冻土,鲜血顺着虎口染红了十字镐把,我看到长长的工地上十字镐起起落落,真是震开了山脚大坂的初春啊!炸石的炮声刚停下,女人们用铁锨你追我赶地铲着沙石扔向坡下,沸沸扬扬的尘土弥漫在空中,铁锨磨出的光泽,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,眼前呈现出一副长龙似的热火朝天地筑路场景!是啊!大家都在争分夺秒想超额完成任务呢!我不由地加快了铲土的速度,右腿迈着弓箭步,托着锨把,用力多铲些土,然后右手一抬锨,端着的锨向左后方一让,顺势用力向右前方甩出去,要甩出至少六米才合格呢!,这还是班长刚才教我的,既省力土又甩得远,锨把还碰不到我的肚子。刚干的起劲,我听到有人叫我到前面没挖过的路段捡石头。我知道这是在照顾我,这工作轻多了,有石头就往山坡下赶,没石头就白走趟了,我说:“没多少石头啊!”班长说:“没石头就坐下休息会儿。”我看见大家闷着头,不停歇地挖,只听见“嘣嘣” 地挖掘声,铁锨碰撞石头哗哗啦啦刺耳的噪声,再加上风头飘过来浓浓的尘土,有点让人睁不开眼,透不过气来,大家却毫不在乎地挥舞着手里的劳动工具,快速地干着。我想,这就是真正的劳动人民啊!

哨声响了!两个毛驴拉着的两个小车送水送饭来了。班长说:“大家休息,吃饭了!”可下风头的人们趁上风头的人撤下没尘土了,又抢干了一阵才撤下来吃饭。大家都干饿了,拿着各自的碗筷去打饭,一人一瓢菜,馍不定量,看着白白大大的馍都流口水了。我要吃两个大大的馍呢!有人吃三个、四个、五个的,还有吃六个的。力气大,干的活多,肯定吃的多啊!一人一瓢水喝,没水洗碗的。有个同志忘了带碗筷,拿了把闪闪发亮的铁锨,用衣服擦了擦,打了菜,撇了两根灌木小棍当筷子,望着大家笑了笑,吃的挺香。大家也笑说:“这倒是个办法。”有个女同志说:“用衣服擦什么啊!铁锨比你衣服都干净!”惹得一阵哄堂大笑。

吃饱了喝足了,说是中午休息半个小时再接着干活,女人们见缝插针地纳起了鞋底,不干不行啊,孩子们鞋破了,在大山里买都买不到呢!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,用废旧报纸裁成的小纸条,在卷莫合烟(山里男人们抽的一种当地土烟草)。有的已津津有味地抽起来了,眯缝着眼,欣赏着吐出的烟圈。有的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发呆,有的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呢!远处有几个调皮的小伙子还不知累的在草地上你追我赶的打闹呢!我侧身躺在草地上,真想好好睡一会。不知谁在吼秦腔:“楚霸王——对——杨家将——那点不好——”一个河南人说:“难听死了,就像驴叫。”一个甘肃人说:“你们河南豫剧好听啥?就像满台猴子乱蹦乱跳。”一句话惹得大家笑个不停,一个比作驴,一个比作猴子,怎不笑死人?这两人还在生气,让我评理,我说:“秦腔的《三滴血》和《火焰驹》很好看很好听的,都拍成电影了,豫剧的《朝阳沟》和《花木兰》也很不错哦!”他们问我:“你们湖北的戏好听吗?”我说:“我不喜欢湖北的楚剧,我认为汉剧好听些,刚才那人吼的可能是秦腔花脸吧?花旦的唱腔很好听的,秦腔的说、唱、做、打,还有服装、舞台艺术都不错的。”他们二人早消气了。突然听到:“何书记,何书记,何——书——记,吃——元宵——咧——”扭头一看是活宝何国玺,他头上扎了个三角巾,还露着一撮刘海,腰间围了个头巾装作围裙,扭着腰和屁股夸大地甩着膀子,学着女人尖声地叫着:“周——指导员,周——指导员,起床了!”果真哨声响了,大家笑着从草地上爬起来,回到各自路段开工了。

估计下午还不到收工的时间,班长叫我先走,我不肯。他说:“ 你先走吧,赶大家收工的时候一会就撵上你了。”还开玩笑地说:“把你一个人丢在后面,不怕狼呀!”大家也催着说:“快走吧!快走吧!”我无奈地刚扛上铁锨,大家说:“快走吧,什么也别拿。”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家说:“大家还得辛苦一阵子,我先走了。”

这天我虽然没干什么重活,可还是觉得很累,在山路上慢慢地走着,看着太阳还高着呢!心想走得太早了,明天晚点走。上山的时候觉得腿沉,迈步有点吃力,反正还早着呢,自己对自己说:“慢慢走。”下山的时候心倒不慌了,还是有向下栽的感觉,腿发软,肚子好像有个筋扯着似的,很不舒服,不由得双手捧着肚子慢慢地挪步。

不一会,听到身后有人说话,回头一看;收工的人群呼呼啦啦地都过来了,离我更近了。眼看着人们嗖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,很快离我越来越远了,最后剩下我一人在山路上慢慢移动。看到太阳已落山了,我对自己说:“不怕,还看得见路。”我又好像是对天说:“天呀!别黑!让我看见路啊!”天终究还是黑下来了,但我看得到帐篷的灯光了。我在半山腰睁大着眼睛看路,用脚掌摸索着路径,一步一步让自己踏稳了再迈步,终于到达了我的帐篷。

去打饭时,女炊事员关切的问:“肚子疼不疼?”我说:“还好。”她说:“下山时用双手兜着肚子就好多了,不要抱着肚子,你看你肚子尖尖的,别伤着娃娃。”我刚吃完饭就听见哨声。说是到大帐篷点名开会,在马灯的微弱灯光下,我看见帐篷里已经坐满了人,乌烟瘴气的,有人在挑手上的水泡血泡,有的在虎口上贴胶布。我找个角落坐下,迷迷糊糊想睡,也不知道周天才指导员说的是什么?朦朦胧胧地听到芦海涵统计在报;“袁善修完成百分之一百二十。”这下我没睡意了,天呐!今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啊!还完成任务百分之一百二十,这都是班里同志们辛苦地劳动与我平分了成绩呀!回到帐篷大家七嘴八舌的要班长向上反映,跟大肚子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。班长说:“我一开始就提过了。”周指导员说:“要照顾的人太多了,照顾不过来。”我说:“大家别为我操心了,就这么干吧,我能坚持,只是太拖累大家了!对不起大家。”班长说:“你自己要招呼好自己,慢慢地上下山,每天平平安安的,让我们大家放心就行了。”我躺下看着帐篷外的星星,差点没流淚地想:大家对我多好啊!

第二天哨声一响,帐篷就像开了锅似的。一个女人说:“昨晚鼾声不断,屁声不断,一个接一个。”大家笑开了,有人问:“臭不臭?”又有人说:“响屁不臭,臭屁不响。”又是一阵笑声,有人指着一排鞋子说:“这臭的发呕的鞋子闻久了也不臭了,谁也别嫌谁臭。”班长神秘地说:“过不久咱们身上都能长出……有人接说:“虱子!”男人们笑着说:“一个也逃不掉,都得长,公平合理,哈哈哈……”你想想看,每天只洗一次脸,长期不漱口,不洗脚,还讲什么卫生哟!大家为了工作,什么条件也不讲,什么要求也不提,只是忘我的干!干!干!硬是在大山上修出一条六米多宽的平坦大道。

我在同志们的呵护下只干了二十多天,随着肚子越来越大,上下山越来越困难,我决定提前产休,同志们一直干到九月份才全程完工。这二十天里,我与同志们同吃同住同劳动,受到大家关心和爱护,感受到生活的温暖,和大家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!

红星二牧场这百十号汉族和民族职工,在大山里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,不怕苦,不怕累,战天斗地的顽强精神,一直鼓舞着我不畏艰难,乐观的生活工作着。

      作者: 袁善修 本文摘自师党委老干局编辑出版的《难忘军垦岁月》一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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