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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星 红星 (路 言)
来源:兵团第十三师   作者:文联   点击数:   发表时间:2017-10-25 13:20:4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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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知沉睡了多长时间,忽然鼻孔里钻进个东西弄醒了我,就本能地狠狠给了一巴掌。睁眼一看,是只找死的甲壳虫。

甲壳虫被拍死了,我也彻底地醒了。

原来我躺在一个沙坑里。周围是茫茫的沙漠,一片死寂,令人恐怖。太阳在天空晃晃荡荡的,像个大大的鸡蛋黄,金黄金黄的。清晨的阵阵寒风,加上冰冷的黄沙,把我身体中的一点点体温几乎全刮光了。我身体缩成一团,周身瑟索着,快被冻僵了。

我这是在什么地方?为啥躺在这沙窝里?

我使出全身的力气,抖落覆在身上的沙子,感觉轻松了好多。但实在没有力气从沙坑里爬出来。就静静地躺在那里,冥思苦想,追忆往事。渐渐地,头脑清晰起来……

前天早晨,彭德怀司令员、王震、郭鹏、王恩茂、罗元发、徐立清等部队首长,和我们第一野战军一兵团二、六两军七万多将士,在酒泉东校场召开进军新疆誓师大会。

彭司令员慷慨激昂地给我们讲:新疆的陶峙岳警备司令,包尔汉主席已宣布新疆和平起义。但眼下400多万各族人民还在遭受着黎明前黑暗的熬煎。我们早进疆一天,他们就少受一天的苦难。他鼓励我们要发扬人民军队英勇顽强,不怕困难,连续作战的精神,以最快的速度进军新疆,把五星红旗插遍天山南北,拯救各族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。

彭司令员最后宣布:

“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一兵团向新疆进军!

经过半个多月休整的战士们,就像磨得寒光闪闪的战刀,就像推进炮膛的炮弹,群情激昂,一触即发。听了司令员的进军令,大家激动得嗷嗷叫。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,整个会场就像一个波涛汹涌的海洋.。战士们举着火红的战旗,唱着嘹亮的战歌,迈着铿锵的步伐,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校场;一门门大炮高扬着炮口,一辆辆战车发出震耳的轰鸣,就连驮载大炮的战马也四蹄腾空,仰天长嘶…….英雄的队伍汇成`浩浩荡荡、气势磅礴的钢铁洪流向西进发……

(二)

昨天中午,我们十六师的部队已走出安西地界,正在向新疆东大门哈密进发。突然从北面沙丘中射来一排枪弹,打伤我们团一个战士,还打死两匹拉大炮的战马。罗少伟副师长策马来到我们四十六团行列,他命令任书田团长立即派侦察兵前往搜索敌情。任团长立即命令我带三个战士到北面沙漠执行任务。

临行前,罗副师长又交待:

”这次袭击很可能是一小撮不愿和平起义的国民党叛匪所为。你们先向他们宣传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,争取他们缴诫投降。若继续反抗,就坚决消灭!

我们4人立即向沙漠进发。

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、连绵起伏的、褐黄色的大小沙丘。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株草连人兽行走的踪迹也看不到。一个个沙丘呈清晰的鱼鳞状。太阳把沙漠烤得燥热起来。氤氤氲氲的淡气在沙漠中升腾着,飘逸着。远处的沙海中还闪现着湖泊一样潋滟的蓝光。我知道,那是戈壁沙漠中特有的幻景“海市蜃楼”。我们在沙丘中艰难地跋涉着。双脚如陷在泥滩里,拔起左脚,右脚又陷下去,双腿像灌满了铅,行走十分费劲。骄阳当空的时候,沙漠更加灼热起来。我们都累的气喘兮兮,汗水浸透了全身。

就在我们喝点水吃点干粮继续前进的时刻,突然一个连天接地、万丈悬崖般的黑色沙阵向我们袭来!转眼间,我们就被黑沙阵吞没。沙子把脸打得生痛。面对面啥也看不见。我们4个人手拉手顶风前行。走了不远,就实在走不动了。我叫大家保护好武器、水壶、干粮,把帽子摘下揣在怀里,就地趴下。风越刮越大,好像要把沙漠翻个底朝天。每个人身上都刮了厚厚一层沙子。大家又累又冷,趴着趴着就迷迷恹恹地入睡了。要不是刚才那只该死的甲壳虫钻进我的鼻孔,还不知要睡到啥时候呢。

看看天空太阳的方位,现在已是上午。我们不能在沙漠中再躺下去了。首长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,我们连叛匪的影子还没见到,怎么能躺在这里?我一咬牙翻身站起来:

“起来,快起来!”3个战友立即从沙窝里爬起来。

“丁排长,我们这在哪里呀?”战士刘小光迷迷登登地看着四周不知所措。

“别迷登了,快吃点东西继续前进。.

我爬上沙丘举目眺望,沙漠的景色真美呀!在阳光的照耀下,被大风刮过的沙漠波浪起伏,层层叠叠向天边延伸。沙漠变得像大海一样深远莫测。沙丘两侧明暗分明,凸起的沙尖,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烁,像一座座佛塔的金顶。昨夜的大风把天空洗得一碧如洗,湛蓝湛蓝的。冉冉升起的红日,把一望无际的沙漠染成一片金黄,就像波涛翻滚的金色海洋。这麽壮美的景色,在家乡哪能看得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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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,突然从沙丘后面窜过来8个骑马的壮汉。这些人个个高大彪悍,动作麻利。他们眼中喷射着仇恨的凶光。还没等我们喊话或举枪还击,他们就把我们团团围住,夺走了我们的武器,将我们牢牢地捆住。还推推搡搡的,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。.

“我们是进军新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。只要你们缴枪投降,我们解放军优待俘虏,你们不许胡来!”我大声向他们喊话,但他们根本不理这个茬。

这些人个个蓬头垢面,胡子巴茬,面色阴沉,衣裳破烂,没有一个人穿军装,也没带枪。每人腰里别一把牛耳尖刀,挂一串绳索。对我的喊话他们无动于衷。只有一个大胡子壮汉走过来:

“你们杀了我们的人,宰了我们的羊,抢走了我们的东西,烧了我们的毡房,还叫我们向你们投降,作梦去吧。死到临头嘴还硬!

从他们的神色,装束,语音判断,他们不像是国民党的叛匪,应该是当地的少数民族。从他们对我们的态度,从壮汉的话判断,这其中一定有大大的误会。

在酒泉整休的时候,部队进行了民族政策的教育。首长给我们讲,新疆是个多民族地区。有维吾尔族、哈萨克族等多个少数民。长期以来,他们深受国民党反动派和旧军队的欺压,过着屈辱穷困的日子。我们进军新疆,就是为了解放受苦受难的各族兄弟。我们要把他们当做兄弟。关心他们,帮助他们。.眼前的这8个壮汉,显然是当地的少数民族兄弟。按照首长的教导,我们应该对他们亲热,向他们说明我们是人民的军队,是帮他们翻身求解放的。但还没等我们说话,他们就夺走我们的武器,把我们捆绑起来。这些少数民族兄弟为什么无缘无故对我们如此仇恨呢?

刚才说话的那个大汉,可能是他们的“头”。他长得高大粗壮,黝黑的脸上蓄满粗黑的胡茬,目光深邃而睿智。那几个人好像都看他的眼色行事。他和几个人咕噜了一阵,都拔出腰间的牛耳尖刀扑向我们。这不明摆着要要我们的命吗?我急着大喊起来:

“兄弟们,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。我们没有杀你们的人,抢你们的东西,烧你们的毡房.我们是来解放你们的……”

“你们汉人都是狼心狗肺的贼娃子,没一个好东西。昨天干了坏事今天就不认帐。你们的甜言蜜语我们听得多了,我们还相信吗?我们还有事,不和你们罗唆那么多。就在这里送你们上西天吧。——伙计们,动手吧!”

8个人一起扑向我们……

天啊!我才20岁,3个战友也都年轻。我们是来解放新疆各族人民的。首长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,我们还没有踏进新疆的大门,我们没有牺牲在和敌人拼杀的战场上,却在此刻遭遇不测。眼下,他们的牛耳尖刀就要刺进我们的胸膛!此时此刻,我百感交集,心潮翻滚……

(四)

三年前,教导旅一个团驻在我的家乡山西临县郭家塬。一天,一个挎盒子枪的高个子军人笑呵呵地问我:

“小伙子,你叫啥,多大啦?”

“我叫丁大成,十七咧。”

“想不想当兵啊?”

“可想唻。”

“为啥?”

“我家天天喝小米汤,你们顿顿吃大白馍。我就想跟你们吃大白馍么。”

“哈哈,当兵可不是光吃大白馍,要行军打仗,甚至还要流血牺牲唻,你不怕?”

“只要能吃上大白馍,我啥都不怕。”

“多憨实的小伙呀,是块当兵的料。”

后来村上动员青年人参军,我就报名参了军,分到教导旅一团。原来前几天和我说话的那个挎盒子枪的人,就是一团的团长,叫罗少伟。

不久,我们教导旅就跨过黄河投入保卫延安战斗,和胡宗南的匪军展开了殊死的拼杀。我们在羊马河、蟠龙镇、沙家店把敌人打得丢盔弃甲,非死即降。紧接着我们又在关中、陇东和马家军打起来。马家军可比胡宗南的军队厉害多了。大部分是骑兵,一人一马一枪一刀,冲到我们阵地一顿胡劈乱砍,一开始我们的部队伤亡很大。后来我们采取打人先打马的战术。马的目标大,容易打。只要打倒马,人就乖乖投降。马家军很快也被我们打垮了。

有一次,我摸到敌人团部,活捉了情报科长,还背回两部电台。团里根据那科长交待的情报,又打了一个大胜战。罗团长夸我“干得漂亮”,给我记了二等功。还叫我当了侦察班长.

今年初部队大整编,我们教导旅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二兵团十六师。我们一团改为四十六团。就在罗团长提升为副师长的时候,我也被提升为侦察排长。

(五)

这一年来,我们侦察排配合大部队闯敌营,捉”舌头”,端岗哨,搞情报,立了不少功劳。我们攻渭南,打宝鸡,收复咸阳,克复西安。真是风扫残云,一路凯歌。最后彻底消灭马家军,解放国民党西北战略重镇兰州。紧接着又一鼓作气直穿河西走廊,集结边城酒泉。

前天,我们的部队从酒泉出发向哈密进军。眼下,我们已经到了新疆的大门口,新疆各族人民马上就要解放了。大江大河都闯过来了,谁料在阴沟里翻了船。没有找到叛匪,却被几个少数民族生擒活捉,眼看我们就要死在他们的牛耳刀下……

窝囊,太窝囊啊!

(六)

他们几个围过来,拔出腰间的牛耳尖刀在靴子上噌了几下,就要动手。一个细高个的瘦猴走到我身边,用蹩脚的汉语对那个黑大汉说:

“苏来曼大哥,这家伙有手枪还有望远镜,一定是个头。我先扒了他的皮掏出他的心,看看这些汉人贼娃子的心有多黑!”说着就凶势势地扯开我的上衣……

“你们这在干啥呀?”就在他们要向我们动手的时刻,突然从沙包后边又窜过来一个骑马的小个子。看年龄,比这8个人都大。瘦削的脸,尖尖的下巴,还留两撇小胡子。衣裳也比他们光堂一些。

“我们抓了4个昨天抢劫我们的汉人贼娃子,现在杀了他们给大伙报仇!”“瘦猴”一手扯着我的上衣,一手攥着牛耳尖刀,说。

“快放开,快放开。留着。”

真是喜出望外,绝处逢生。在生死关头来了个救命恩人!但我也很纳闷:此人与我们素昧平生,而且也是少数民族,他为啥要救我们呢?

“你说不杀他们,留着?为啥?”黑大汉眼睛瞪的好大质问那个小个子。

“这些人一定是昨天的那些国民党的军队,可能是迷了路。我听说他们的人去外蒙找黑老鸹搬兵去了。他们很快就会打过来。要知道我们杀了他们的人,那还有我们的好吗?留着他们,就是给咱留条后路啊。”

“滚一边去!我才不听你的馊主意。”

“瘦猴”也趁机揶谕那个小个子:

“阿皮孜,这里没你插嘴的份儿。我们只听苏莱曼大哥的,你还是去找巴依的小老婆去吧!

那个叫阿皮孜的小个子尴尬地站了一会儿,就没趣地骑马离开了。

刚刚出现的一线生还的希望,又瞬间破灭了!

他们在苏莱曼的唆使下,又向我们举起了牛耳尖刀。“瘦猴”迫不及待地扒开我的上衣……

“住手!

“瘦猴”扯开我的上衣,欲将尖刀刺向我胸脯时,我怀里揣的军帽掉了下来。军帽上的五角红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那个叫苏来曼的大汉看到我军帽上的红星就大喊”住手”。“瘦猴”手中的刀也吓得掉到地上。苏来曼忙走过来捡起我的军帽,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顶也缀着五角红星的灰色八角军帽。他把两顶军帽上的红星仔细端详了一阵,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亲切和蔼起来:

“兄弟,你们真是共产党带领的红军?!

“我们就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,现在叫中国人民解放军。我们的大军正在向新疆进军。新疆马上就要获得解放。你们的苦日子也熬到头啦!”

“恩人哪,我盼了十四年,今天总算把你们盼来啦——弟兄们,快给解放军兄弟松绑!

苏莱曼亲自给我松了绑,又把军帽给我端端正正地戴上。回身从马背的褡裢里拿来水葫芦、囊饼子:

“你们一定又渴又饿,快先吃点吧。”

“谢谢苏莱曼大哥,我们刚刚吃过。”他的几个弟兄也和我们亲热的不行,又是给我们松绑,又是把武器还给我们,还问这问那的。

眼前的一幕,把我抛入五里雾中。刚才他们还把我们恨得咬牙切齿,要把我们扒皮剜心还不解恨;一颗红星把他们的仇恨、误解消弭殆尽。刚才深仇大恨的仇人,瞬间变成了嘘寒问暖、热情交谈的亲人。我们4个人惊魂未定,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与不解。

(七)

苏莱曼不仅汉话说得流利,而且是个非常有头脑的维吾尔汉子。他已看出了我们的疑虑,为了消除疑虑和隔膜,他拧开水葫芦喝了一大口水,便向我们讲了他14年前一段难忘的经历:

14年前,我正在双井子给巴依放羊。一天,国民党驻星星峡边卡大队的士兵把我抓去给他们当了马夫。一个人喂四五十匹军马。每天铡草,饮水,遛马,出圈,累得筋疲力尽。吃的是人家扔下的剩饭。住的是四壁漏风的马棚。稍不如人家的意,就是挨劈头盖脑一顿皮鞭子。

“那年五月初,我吃了发馊的剩饭,就拉开了肚子。拉得裤子都提不及。就干脆躺在茅房(厕所)旁。常言说,好汉子撑不住三泡稀。我已拉了四五天,人拉成了皮包骨头,站都站不起来。没人管没人问。只能躺在茅房旁等着见胡大(死)了。

“就在那几天,从甘肃突围过来四五百红军。说是在星星峡休整几天后到迪化去。一天,一个红军上茅房时看到了我,他蹲下来摸摸我的额头,又扒开眼睛看看。就赶忙叫来两个红军士兵,把我抬到他房子里。原来那人是个红军医生。他说我患了阿米巴痢疾,已严重脱水。再不治就没救了。他给我喂了药,打了针,没几天就不拉稀了,也能扶着墙走了。

“红军医生治好了我的病,我们也成了好朋友。他给我讲了许多终身难忘的道理。他说,这个世上的人是两部分。大部分像你们和我们,都是给地主扛长工、给巴依放羊、受剥削、受欺压的穷人。少部分是手里有权有枪有钱、可以欺压、剥削穷人的富人。所以这个社会既黑暗,又不公平。我们共产党领导的红军,就是要带领穷人夺过富人手里的权和枪,砸烂这个黑社会,让穷人翻身解放,过上好日子。眼下,我们红军的力量虽然还很弱小,但总有一天会壮大起来,会解放全中国受苦受难的老百姓,建设一个没有剥削,没有压迫,自由、平等的新中国。

临行前,他送给我一顶缀着五角红星的灰色八角军帽:

“你把这顶军帽好好保存起来。将来有一天,只要你看到戴着红星军帽的军队,那就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。他们一定会帮助你们翻身求解放的。”

“红军医生的话,在我心中点起了一盏灯。我把这顶军帽时刻揣在怀里,日夜盼望着红军来解救我们啊。

“红军兄弟,不,解放军兄弟,十四年啦,我终于盼到你们啦!”苏莱曼像孩子一样把我紧紧地抱住。他的几个兄弟也用半通不同的汉语,和我的战友亲热地唠起磕来。.

(八)

“苏莱曼大哥,你们是放羊的牧民,这里寸草不生,跑这里干啥?”因为关系融洽了,就向他提出一个在我心中萦绕的问题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“丁排长,这也是我要问你的问题。你们解放军来新疆,肯定是千军万马,要顺着大路朝哈密走,怎么就你们4个人跑到这里来啦?

“昨天我们的大部队正在向哈密方向行军,突然北面沙丘中有人偷袭我们。首长命令我们到沙漠中侦察敌情。还没找到敌人,就遇上了大风暴。我们只好在沙窝里”猫”了一夜.刚才正准备出发,你们就来了.____苏莱曼大哥,咱们就不耽误了。我们还要追剿敌人去。”

“丁排长,你们别追啦,贼娃子早跑啦。”

“你咋知道?

经我这一问,苏莱曼脸上顿时乌云密布,仇恨与悲痛的眼神令人生畏。面部肌肉抽搐着,大口大口呼着粗气。他的几个兄弟也悲凄地低下头。

“就在红军走后的第二年,星星峡的边卡大队撤了。我回到家乡乌拉斯台种地,放羊。我们那儿有汉族、维吾尔族、哈萨克族,大家伙语言相通,相帮相助,关系亲热着哪。穷日子也还过得去。可去年秋天没下一场雨,冬天没落一点雪,羊没草吃,快饿死了。我们十几个人就把大家伙的羊群集中,赶到马莲滩来放牧。前天中午,突然闯来一帮国民党的军队。这些傢伙像饿狼一样,见东西就抢,抓住羊就宰。我们的牧民上前阻拦,他们开枪还打死我们三个牧民!其中就有他(指”瘦猴”)的弟弟。他们把各家仅有的一些馕饼、肉干、奶疙瘩全部抢光。临走时还烧了几家的毡房……”几个维吾尔族兄弟眼里冒着仇恨的怒火。“瘦猴”悲痛得嗷嗷大哭起来。

“兄弟们,你们的遭遇太悲惨啦。我们一定要消灭这些作恶所端的国民党匪徒替你们报仇!可就你们几个人,又没有武器,就凭几把牛耳刀,能斗过那些凶狠的匪徒吗?

“丁排长,我刚才说了,贼娃子早跑啦。昨天刮了一夜大风,把我们的羊都刮跑了。我们是找羊的。就在我们到沙漠里找羊的时候遇见了你们。我们把你们错当成那些贼娃子了。要不是看到你帽子上的红星,差一点惹出大事来。实在是对不起你们呀……”苏莱曼再一次紧紧地握住我的手。

“兄弟们,情况说明了就没有啥了。咱们现在不成朋友了吗?现在时间紧迫,你们要去找羊,我们也要去找”狼”,就此分手吧。”

“丁排长,我说过了,”狼”已经跑啦。”

“他们有多少人?能追得上吗?”

“有20多个,我听到几个当官的嘀咕,他们是从奇台那面跑过来的,要从甘肃到外蒙找黑老鸹和丹增喇嘛联手,回来再对付你们。他们都骑着马,你们肯定追不上啦。还是赶快找大部队去吧。”

大大的误会搞清楚了,但我心里还有个小小的疑团:

“苏莱曼大哥,刚才那个叫阿皮孜的小个子,你们好像都不待见他,为啥?

“嗷,你说他呀,那是个“单干怂”。前几年在国民党的队伍里干过,回来后无家无业,成天胡游乱转。后来和巴依的小老婆鬼混上了。巴依要抓住劁了他。就吓得跑我们这里来了。人虽没个正形,但也不是坏人。不提他啦。”

苏莱曼走上沙丘向四下眺望一阵:

“咱们现在的地方,离部队行军的大路,至少还有三四十里的路程,而且全是沙包,你们又不熟悉路,走到天黑也走不到。还是骑我们的马赶路吧——托乎提,牵过五匹马来。”

“苏莱曼大哥,你们找羊也是大事,怎么能耽误呢?”

“找羊的事再大,也没有解放新疆的事大。别客气啦,快上马吧。”

苏莱曼领着我们在沙丘中艰难地绕行了两三个时辰,太阳偏西的时刻,就看到远处大路上红旗飘飘,烟尘滚滚,大部队就在前方。

“苏莱曼大哥,太谢谢你们啦!要不是追赶大部队,我还想和你们再唠嗑一阵呢。”

“我盼你们盼了十四年,你们来了,我们的苦日子也熬到头了。咱们一定还会见面的。快走吧!”

(九)

我们4人下马告别了苏莱曼他们,精神抖擞地向大部队走去。.越往前走,大部队的歌声听得越真切:

“向前,向前,向前,

我们的队伍向太阳

……”

“风雪盖祁连,

乌云罩雪山,

草原秋风寒,

凯歌进新疆。

西行路上,红旗飘飘,战歌嘹亮,人欢马叫,铁流滚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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